听，灵魂在唱歌
专访
Riley Keough
在好莱坞，有一条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规则：有时候一个演员为了获得某个角色，不得不撒点小谎。“我们会说自己拥有许多简历上没有写的才能，” Riley Keough 点了点头说道，此时我们正在洛杉矶的一座酒店里享用周日早餐。“当他们（Amazon Prime 出品的剧集《黛西与乐队》的选角导演们）问起，‘她会不会唱歌？’时，我在一旁说，‘告诉他们我会唱，周一前我会想出对策的！’”
这部由 Jenkins Reid 的畅销书改编、备受期待的剧集围绕上世纪70年代一个虚构的摇滚乐队展开。在开始试镜主演之前，33岁的 Keough 这辈子“一展歌喉”的唯一机会就是在自己家里哼歌，但为了扮演格倔强、一头红发的乐队女主唱 Daisy Jones，性，她只会唱歌还不够，而且要学会 belt（呐喊唱法）。
“我打电话给经纪人说，‘我不知道怎么能发出那样的声音！’” 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，“他们让我‘试着唱一首 Lady Gaga 的歌，看看效果如何’。我的反应是，‘唱 Lady Gaga？你疯了吧？！’。当时我坐在车里哭了起来，心想，‘我做不到的’。我不喜欢那种无力的感觉。”
“我对他人存在的这种强烈的同理心，是天赋也是诅咒 —— 我坚信就算对方是很糟糕的人，也能在他的身上发现有爱的一面。”
在跟着声乐老师上了几次课，并经历了一轮高难度试镜后，Keough 终于赢得了这个角色。其实早在她读原著之前，就已经着迷于这类角色了：“我的内心对70年代有着一种错失恐惧症（Fomo）的感觉，” 她这样说道。这部剧讲述的故事让人不禁燃起了对纯粹年代的向往。那个时候，不是谁都能办演唱会的，就算你是“猫王”的外孙女都要凭实力才行。
Keough 显赫的家族背景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，但她在《黛西与乐队》展现出的层次丰富的表演功力确实是靠实力说话。这位演员曾经凭借主演 Steve Soderbergh 的剧集《应召女友》（2016年）获得了金球奖提名，实现了演技突破，之后又因出演 Andrea Arnold 执导的影片《美国甜心》赢得了业界好评。她不仅擅长演戏，同时精通于制片、编剧、导演，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 belt 唱法。
“她【Daisy】的艺术并没有被认真对待，这一点我也感同身受，我觉得那个时代有很多女性都没有被认真对待，现在也有。
这部10集的《黛西与乐队》以 Keough 的角色为核心，由 Reese Witherspoon 的 Hello Sunshine 出品，为观众们呈现了一个乐队走向巅峰的幕后故事。整部剧情很能调动观众情绪，这并不是一场只有性、毒品和摇滚的疯狂旅程，而是杂着三角恋情和成瘾的挣扎，当然还有一首首由超级制作人 Blake Mills 和 Phoebe Bridgers、Marcus Mumford 这样的知名音乐人撰写的原创歌曲。对热衷时尚的人来说，女主角的衣橱也是一大看点。从麻花辫、柔粉色系、飘逸连衣裙逐渐转变为皮革、皮草外套和浓烈眼妆，她的穿衣风格一直随着事业的飞跃而发生着变化。现实中的 Keough 更注重舒适，但牛仔裤加T恤的搭配在脚上那双黑色的 Gucci 拖鞋和猫眼太阳镜的衬托下，还是悄悄地释放出了吸引人的气场。
该剧原本预定在2020年播出，Keough 和其他演员班底 —— 包括 Sam Claflin（饰演 Billy Dunne）、Camila Morrone（饰演 Billy 的妻子 Camila）、Suki Waterhouse（饰演键盘手 Karen Sirko）于2019年底初次见面，并计划开拍前的几个月在洛杉矶的 Sound City Studios 录音室里排练。不料疫情随之爆发……
“结果是我们用了一年的时间排练，学习自己在剧中用到的乐器，所以我们已经算是一个（在 Zoom 视频上）真正的乐队了，” Keough 回忆说，“当时我在想‘真难以置信，我们竟然真的在现场表演，而且很专业的样子’。我们甚至不用假装出那种音乐人的自信，一切都很自然。回头想想，如果当初只有一、两个月的排练，可能就没有这种效果了，看起来就没有那么真实。”
虽然原著中的 Daisy 和 Billy 有着一段惊涛骇浪的关系，灵感源自知名乐队 Fleetwood Mac 的 Stevie Nicks 和 Lindsey Buckingham，但 Keough 自己的感情生活却很稳定，老公是澳大利亚特技演员 Ben Smith-Petersen，6个月前刚刚升级做了父母。在准备这个角色时，她还参考了从 Bruce Springsteen 到 Cher 等多位知名摇滚歌手。
“我不想去美化 Daisy 毒瘾发作的状态，而是让那些场景看起来更真实，更有力量。”
“我当时的想法是‘不能只参考女性人物，也要看看 Led Zeppelin 和 Jimmy Hendrix 是什么样的’。我之所以会从男性身上汲取灵感，就是因为感觉到 Daisy 这个人物是超越了她所处时代的，她的开明、勇敢和自信在我看来是那个时代的女性很难做到的。” 她解释道。
“我看了很多那个时期女歌手的视频，希望能更真实地把握她们独有的肢体动作。那时候的女性不像现在这样拥有很大的自由度，这一点体现在她们的舞台行为上。70年代要更拘谨一些，但我的肢体语言明显带有我这一代人的特点，所以表演的时候很纠结。”
在表现这个角色滥用药物的场景中，深思熟虑后的 Keough 决定采用妥当的方式来表演，“因为我自己的家庭就有过类似的经历，” 她谨慎地说，“我不想去美化 Daisy 毒瘾发作的状态，而是让那些场景看起来更真实，更有力量，因为这正是那些被认为光鲜亮丽的人背后不为人知的真实状态。”
从怀揣歌手梦想的小女孩一路成长为闪闪发光的摇滚明星，Keough 为这个角色赋予了大量的立体化细节。“我希望 Daisy 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角色，偶尔也会傻傻的。我想展现出她在成为有毒瘾的摇滚明星之前的不同侧面，” Keough 解释说，她曾读到过一封成名后的 Janis Joplin（知名歌手）在巡演期间写给她家人的信，里面的一句“像孩子一样激动”给了她很大的灵感。
“抱着激动的心情去看待这个世界的神奇，同时又因为真实世界与理想世界的不同而感到纠结，我对此深有同感，” 她思索着说，“她的艺术并没有被认真对待，这一点我也感同身受，我觉得那个时代有很多女性都没有被认真对待，现在也有。”
“我前几天在 Ins 上看到一段视频，大概是在2008年几位女性参与的深夜脱口秀，她们被问到的问题令人厌恶，” 她接着说，“我特别惊讶，这么多年来公众的视野一直是这样恶毒，现在也依然没变。”
在洛杉矶长大的 Keough 拥有一个极富创造力的家庭环境（父亲 Danny 是母亲乐队里的低音吉他手，两人在她5岁时离异）。作为一个早熟的孩子，她不断地接触到表演和电影，并决心要走出属于自己的路。在青少年时期当了一段模特后，她投身了表演事业。
20岁时首次出演电影《逃亡乐队》（故事讲述1970年代一支只由女孩子组成的摇滚乐队），在其中饰演 Dakota Fanning 的姐姐，之后的 Keough 就没有停下过脚步。无论是票房商业片《疯狂的麦克斯4：狂暴之路》（2015年），还是独立小众片《左拉》（2020年），Keough 的表演都独具魅力。她总能让那些复杂且具有道德争议的角色也不失人情味，让观众共情于那些原本不太讨喜的角色。
“我对他人存在的这种强烈的同理心，是天赋也是诅咒，” 她说，“我天生敏感，总能发现爱，就算对方是很糟糕的人。我能够感知到所有人的内心深处都有爱的存在，对这一点我坚信不疑。”
“自己执导的第一部影片就能入围戛纳，这太疯狂了！而且同一年出了一部《猫王》，更是意义非凡。”
在演员的身份之外，Keough 也是一名制片人。她在2018年与好友 Gina Gammell 成立了公司 Felix Culpa，并在2022年的戛纳电影节上展出了自己导演的处女作。同一年，导演 Baz Luhrmann 也首映了一部关于 Keough 的外祖父（猫王）的影片，并获得了多个奖项。“我真的不敢相信，” Keough 的写实风格剧情片《孩子们》夺得了金摄影机奖（Camera d’Or 导演处女作奖），“自己执导的第一部影片就能入围戛纳，这太疯狂了！而且同一年出了一部《猫王》，更是意义非凡。”
今年一月，《猫王》在颁奖季期间大放异彩时，Keough 的母亲 Lisa Marie Presley 不幸离世。就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的几年前，她的弟弟 Benjamin 才刚去世。消息公布后不久，她在 Ins 上发表了一篇悼念母亲的帖子，分享了一张儿时的黑白照片和一张两人的近照，所注的文字是，“我很庆幸，在最后一次看到我美丽的妈妈时留下了一张合影”。
投入工作后就会心无旁骛的 Keough 已经渐渐学会了陪伴家人享受慢时光。“对我来说，精神层面上的连接非常重要，”她说，“我会花很多时间做一些让内心很踏实的事情，身体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，因为我患有莱姆病，必须好好照顾自己才行。”
在 Keough 的眼中，获得戛纳的赏识绝不仅仅意味着看到自己的名字刻在奖杯上；更重要的是终于受到了同行和业内的认可。她承认以前的自己总觉得“消极装傻会轻松得多。这源于多年来身为女性的无奈，无数次地说出‘请你听我说啊，我知道我在说什么’—— 然后什么都不会发生。所以拿奖的那一刻，就是作为一个女人在证明我今天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并非偶然，而是付出了许多心血和努力换来的。” 看着她越来越丰富的履历和奖项，一定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。
《黛西与乐队》已在 Amazon Prime Video 上播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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